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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百九十九)了解 (第2/2页)
求偶的孔雀总要开屏,完颜什古有意对赵宛媞炫耀自己的特殊。 然而,赵宛媞的注意却在别处,难得了解完颜什古,她问:“小娘的孩子是谁啊?” “叫张南,她随母是汉姓。” “汉人?” “不,和我一样,她的母亲也是汉人。” 谈及往事,完颜什古颇有感慨,其实,她与张南不相熟,虽然都是完颜宗望的女儿,但她们几乎没有相处过,境遇更是千差万别。 “女真部奉行多妻,一般是各部落间通婚,比如盈歌所在的乌古论部就把首领的女儿嫁给阿骨打,”完颜什古双手搭住木桶边沿,见赵宛媞有兴趣,便和她仔细说,“除此之外,也有一部分贵姓子弟把流亡来的北地女子收为妻室。” 辽统下有许多北地汉人,汉人受轻视,国内不乏贫者,不得已卖儿卖女,张氏女本名叫什么完颜什古不知道,只知她原是商人的女儿,父亲身亡不得已卖身为奴。 后来,被一支驼队卖到关外女真的领地,完颜宗望看她样貌不错就买了下来,收在帐中。 张氏女所生的女儿就是张南,她不像完颜什古天生异相,遗传了阿骨打的绿瞳,张南平平无奇,是以,完颜宗望连名字也懒得取,姓都不屑与她。 母女二人受尽冷落,生活艰辛,仅够温饱而已,然而这位张氏女颇有傲骨,虽被迫委身于完颜宗望,却矢志不移,一心想要归宋,始终教导女儿不忘汉人身份。 “那......完颜宗望岂不是会很介意?” 知道金人对她们这些宋地女子是怎样的残暴,赵宛媞对张氏女升起敬佩之情,然而她的处境不比现在的她们好多少,难道她不怕触怒完颜宗望么? “其实,没人在乎的。” 暗自叹口气,完颜什古神情有几分复杂,她说,“张氏女是要保有骨气也好,还是怀念南朝也罢,都不会有人管,她只是被买下的奴,生的女儿也从来不受重视。” 没人“看见”她,没人想了解她的气节,完颜宗望视她为蝼蚁,谁会在意蝼蚁的想法呢? “有一年冬天大雪,折胶堕指,寒冷尤胜往年,张氏女重病,断断续续拖了十几天,死了,那天我和二哥去林子里挖冬眠的兔子窝,回来的时候看见张南跪在帐外。” 瘦弱的背影直直伫在雪里,不知她究竟跪了多久,衣裳单薄,张南裹披孝服,头戴白帽,顶着满身的雪花,倔强守在完颜宗望的大帐前,冻得瑟瑟发抖。 仿佛寒风中的枯草,被飘落的冷霜无情劈打,摇摇欲坠,完颜什古被完颜京护着,从她身旁经过时,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这个年长自己两岁的少女。 她的相貌她已记不清,唯记她身上孝服比满山的雪还要白。 冰清玉洁。 张南冻得嘴唇绛紫,虚弱地抬头,也看了一眼完颜什古,同样有南地的血脉,她低贱如奴,完颜什古却是玉叶金柯,身穿崭新的夹棉褐地锦袍,前襟绣着金人贵族喜爱的海东青纹,外套羊皮夹袄,戴一顶漂亮的毡帽,帽沿镶嵌的宝石粲然生辉。 几乎看不出汉地的血脉,全然是女真的昭宁郡主。 “后来呢?” “她被放归南,带着她母亲的骨灰走的,往后我再没见过她。” 完颜宗望乐得博个“菩萨”的好名声,张南自此向关内的宋地前行,完颜什古不知道她是否回归朝思暮想的宋,也许是守着气节死在路上。 赵宛媞出神,隔了一会儿,她忽然问:“阿鸢,那你的母亲呢?” 张氏女宁死不肯忘却南人的身份,那么完颜什古的母亲呢,她也是汉人,是否像张氏女一般牵挂自己的故地? “我阿娘不一样,”完颜什古昂起头,说到自己娘亲不觉露出笑容,眼睛熠熠生辉,折射出浓烈的情感,带着无可比拟的骄傲,“她是官宦人家的女儿,是世上最聪明的女子!” 可官宦人家的女子怎会流落关外,赵宛媞还想问,完颜什古却刮了刮她的鼻尖,道:“哪有这许多问题,水快凉了,我抱你去床上,下次再跟你讲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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